因為我不是商學院畢業，於是我特別注意身邊商學院的朋友，觀察他們在現代─萬物可金融的社會下，從事的工作是否很西裝鼻挺，整天都可以與錢為伍，即便家裡不開銀行，整日穿梭在金碧輝煌的冷氣大廳，還是貴氣逼人、令人望而生羨。只是似乎並沒有，他們很擔心機器人取代他們的工作，去考數張證照還是無法減緩這種擔憂，或是整日在咖啡店談保單，年復一年貼心通知客戶調漲保費，或是臨櫃詢問，您要不要參考一下我們的產品。
食安風暴爆發前，餐飲從業人員就流傳，在外面吃東西可能不能只憑自己的味覺，還要觀察打聽一下，老闆會不會吃自己店裡煮的料理！這是多麼可怕的提醒，哪個時候銷售居然是為了銷售而銷售。我若去找個水電師傅，滿臉無奈請他幫我解決困擾，他卻可能收了合理的價錢矇我一頓，那我該相信誰？
這就是我點出的一個思考點，很多時候不是分工社會不相信專業，硬要成本拉得老高自己學，而是買單的多數大眾太弱勢，弱勢到沒有人幫你監督，對那些提供硬需求的企業來說，大眾就像野外的蚊子一樣，自動飛進我們所謂專業─無法抗拒的的霓虹燈中。弱勢是種現實狀態，但每個人都能獨立思考，能透過思考分辨各種誘惑、詭辯，這就是能突破性覺醒的根本，不要讓弱勢成為本性。
我常跟朋友聊車展，不是分享我看到的內容，而是問他們展場火辣的模特兒，對看車的幫助在哪？他們多半承認模特兒吸引力比車大多了，所以車是商業主體，但還是不得不屈服人性，把另一個會搶奪注意力的客體放進去，即便可能很多人完全看錯重點。這是人性，也是很自然的，所以當我們會被特定東西吸引，同理也就會因為特定東西分散注意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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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眼見為憑？眼睛還是很好騙的 |
在投資時，我們一樣會看到人性，某些力量會故意去驅動，也有人會設法去抵制。這當中最明顯的就是金錢起落，在漲跌中機會與危險並存，就跟廝殺的獵場一樣，肚子餓就該去獵殺，隨時注意獵物的狀態，用腎上腺去拚搏與閃躲，但獵場上獅子與熊重傷就成為食物，市場波動中見好就收不容易，虧損的出現也不是拔腿狂奔；在金融市場長期投資的複利是股強大力量，古代獵物不吃放著就只是臭掉。還有一個很難革除的本性，那就是人本來就是群居動物，支援狩獵、守望相助，但在現代化的金融市場，群眾認同固然能帶起浪潮，卻也命定的指向崩跌，難怪巨頭會以剪羊毛來說明收割行為，因為羊群就是個典型。
後來很多人意識到人性的缺點，開始借助電腦幫助大腦，甚至取代大腦，於是市場變成電腦與一群大腦的戰爭，看來程式交易似乎能吹起長期號角，不過結果似乎也並非如此。於是應該開始去思考的，不是電腦是否能降低情緒干擾而在市場獲利，而是市場本身是個很大的變數，電腦對上電腦怎麼辦？最後決定績效好不好，是否修改程式的不也是人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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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效率市場假說越來越受到挑戰 |
所以電腦交易失敗，要修改程式跟參數，然後繼續測試交易，而推電腦上前線的人一直不願意交易，如果是因為人要睡覺、人的速度慢就算了，偏偏當他們手動交易時，往往無法貫徹自己的指令，遇到小虧損的挫折比當機修復還要久，明明沒有貫徹買賣策略，賺錢卻還覺得自己很厲害，這種行為若看在電腦眼裡，不知道是誰該關機維修？
程式會因為績效一直修改，但大腦似乎改變不大，人性的缺點已存在數千年，或許也因為這樣，人們的信念很可貴，很多劃時代的進步都因為部分人們的信念而成真，只不過這些隨著時代變遷而更迭的產物，一代一代的創新，有的甚至從內到外完全不同，這種環境是動態的、累積的，因此很多成功成為歷史的同時，就已經無法再被締造，拷貝成功讓人失望，但失望有時很久才會被承認，唯有失敗才會激發改變。
投資就是人性試煉場，很多人會用玩股票來稱呼證券市場的投資，我很謹慎的認為，如果透過投資能微調自己的判斷機制，玩大腦或許能成就一個偉大的投資人，但若不把投資當作是一種資本配置，嘗試從漫天數字中釐清價值，將可畏的市場當作玩弄自我慾望的工具，這種玩法就很容易玩火自焚了。
從反覆不確定的賺賠中，走向穩定獲利，主要原因就是我領悟到技法與心法的差異。技法套路很多，但不可混用，每套成功的技法都有它招式設計的邏輯，讓它完整勝出，過去總以為自己可以長槍短刀一起耍，最後結果就是傷痕累累。幸好頭沒壞，意識到失敗趕緊調整，用一個適合自己的功法，頭尾練熟，知其所以然，一段時間後就能看到成效。至於哪個門派適合自己，就要靠對自己的認識，從經驗中去檢討體會，這種心法就難以口傳，只要找到自己的心法，技法就只是枝節，很快就能運用自如。
以我自己的價值投資法來說，我是不停損的，因為在我的招式中已經用分散投資與坦伯頓法則做防禦，這兩招能誘敵深入，形成日後袋形進攻的優勢，其他門派若無此防禦之式，又教人家不防禦，心口貼拳掌，可能很快就升天了。若用邏輯思考，停損目的是什麼，不就是避免造成不可彌補的後果嗎，如果三軍集中，提防被圍殲確實很重要，但若只是聲東擊西，別處另有伏兵，那去了就不要回來了，這樣反而效果好。
很多投資人花很多心力研究，想要知道哪些產業、公司比較強勢，然後一筆錢丟著等發財，就我比較長期的價值觀察來說，趨勢的判斷不易，因為多久時間驗證、外在變化、內部成敗都會影響預測，多少長期看好的人下周就不見了。與其猜測好壞，我喜歡上善若水的哲學，從被低估的群體中找尋等待契機，終見柳暗花明、風生水起，而近幾十年行為經濟的研究也驗證了這個道理。天地不仁，不要把好惡當作自己評判的依據，市場之所以生生不息，就是所有好惡在不斷的流轉。
從小我就喜歡釣魚，也喜歡研究投資，釣魚是很靜態的活動，但水面下卻非常動態。釣魚不是追著水面下的動態，要在不驚擾動態的狀態下讓他們靠近，而浮標的上下就像金錢的訊號，一段長時間才會換得短短波瀾，這收穫點的早晚也是與動態間的鬥智，只有在相對好的時間點動作，屬於你的那隻魚才會入袋。追著魚群撈，只有嚇傻的魚會被捕，賠錢的你我，都曾經是那條可憐的魚。
作者◎杜小爺 7%俱樂部創辦人
